影帝教主,精分侍卫,失忆大侠 第七回续-第八回上

第七回(续)

 

次日清晨,红珠看着床上凌乱一片,半晌摸不着头脑。却不知此时两人早已离了太湖,一路飞驰回苏州城,在客栈里重新歇下了。

眼看着日上中天,谢衣在榻上悠悠转醒。翻了个身,就觉出腰腿一阵阵地酸痛乏力,尤其是那一处难言之隐,竟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。他是个最怕痛的,心中不禁嘀咕“难道是有疾在腠理,不治将恐深?这可大大的不妙。”

想到此处,他便呲牙咧嘴地起了床,偷偷摸摸地溜出门,寻到了一间药房。也不敢跟大夫说自己是甚么病症,只胡乱抓了些止血消肿的药物,研磨成末,带回了客栈房间。又跟小二要了热水洗浴一回,扯了小块洁净白布揉成捻子,将药末掺水调开,沾在捻子上,咬着牙从后头塞了进去。心想:“这是古方中说的‘掺药之法’,消肿散毒,燥湿祛风,定痛生肌,专治那个甚么疾……唔,但愿我没记错。”

 

却道沈夜这边约摸着谢衣早该醒了,于是去敲他房门。敲了半日却不见动静,不由得皱起眉头,伸手到袖中去取那个匣子。

正在这时,房门突然开了一线。谢衣藏身门后,只露出半张脸,目光闪烁不定,道:“阿夜……早。”沈夜将伸进袖中的手撤了回来,含笑道:“不早了,也该去吃饭了。”谢衣忙不迭摇头,道:“我……不饿,等下再去罢。”

沈夜正要开口,忽然闻到他身上有一丝药味,神色一变:“你受了伤?”谢衣脸上微红,“嗯”了一声,搪塞道:“是……昨日内伤未愈。”沈夜仔细辨认一回,却皱起眉头,道:“你用的可是龙骨、儿茶、冰片?治内伤怎能用这些寒凉收敛药物?”

谢衣被他拆穿,支吾几句也未说出个所以然,只是死死顶着门不让人进去,道:“抱歉,今日身体不适,明日再说。”沈夜不好强来,被他一用力关在门外,心想“罢了,晚间再问初七便是。”当下径自去了。

 

于是一日无事。半夜里初七从床上坐起,忽然觉出体内有异物,惊得马上跳了下地,好不容易才把药捻子扯了出来。上下左右地端详半日,方明白谢衣用意,腹诽道:“这是甚么鬼?”

沈夜听了初七回报,亦是忍笑不住,问道:“那你……可有受伤?”初七大感丢脸,低头道:“没有,主人。”沈夜笑道:“本座竟不知,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……嗯,奇思妙想。”初七只觉得丢脸至极,心想:“又不是我想出来的。”嘴上却老老实实答道:“属下在龙兵屿经阁里读了些书,但大多都已经忘记了。”

沈夜心下计议了一回,便对初七道:“也好,今晚不必急着动手。回去休息罢,明晚再来找本座。”初七只得回房,趴在床上费力将那药捻子重新塞了回去,又暗自唾弃了谢衣千八百次不提。

 

第八回 (上)

 

隔天早上,谢衣感觉那一处难言之隐果然已经痊愈大半,不禁暗自佩服自己医术如神。他在客栈中憋了一日,早就闷得难受,如今身体无碍了,立刻就要找沈夜一同出门逛逛。

然而隔壁的房门却是虚掩着的,房中空无一人。桌上留有一张纸条,其上字迹龙飞凤舞,遒劲有力,言道自己要出去买些东西,让他在客栈安心调养,落款是一个“夜”字。谢衣看着字条,怔怔出神,心道:“果然字如其人……他写字也是这般好看。”

这时走廊上脚步声响,是店小二从外经过。谢衣顺口叫住,问他:“今早可曾见到这房间的客人?”小二自然认得他们两个,赔笑道:“可是前天与您同来那位大侠?小的见他天刚亮就出去了,还交了七日房钱。”

谢衣疑惑道:“甚么前天?我们不是昨天来的?”小二呆了呆,道:“二位是前天一早来的。”谢衣愈加疑惑道:“是三月二十七早上,可不就是昨天?”小二打量他一眼,心想这人穿的似模似样,莫不是装糊涂想赖房钱?笑嘻嘻道:“今天是二十九啦。”

谢衣愣在原地,一阵寒意顺着脊背淌下来。他本来就有心病,知道自己有个失忆之症,如今稀里糊涂又多过了一天,自己却丝毫不知情,可见这失忆之症已经严重到了何种地步。心中七上八下,一时想:“我怎么会全不记得?”一时又想:“阿夜为何也瞒着我,难道是我又做了什么……事情?还是别的缘故?”越想越是忐忑不安,只觉得自身记忆固然是不能相信,若是连沈夜也靠不住,这茫茫世间就再无一事一物可信了。

 

沈夜提着几件东西推开房门,冷不防看见谢衣正呆呆坐在房中,立刻换上了一脸温柔神色,含笑道:“正要去找你。我带了些点心回来,饿了罢?”谢衣听了“点心”二字,却无动于衷,蓦然开口道:“阿夜,我想问你一件事。”

沈夜微微一怔,道:“好。”谢衣问道:“我们是不是前日一早到的这里?”沈夜点头道:“是。”谢衣盯着他看,又问道:“这两天发生了何事?我怎么只记得自己昨天醒来,别的都想不起来了?”

沈夜心中一跳,知道是自己疏忽之下,忘了将这件事掩饰过去。脸上却毫无异状,说道:“是了,那天我给你的内伤药,会令人昏睡十余个时辰……后来你一整天都没有醒,我还在床边守了你大半天。”

谢衣听了半信半疑,道:“原来如此……怎么昨天不同我说?”沈夜微笑道:“我倒是想说,可惜昨天吃了个闭门羹。”

谢衣想起自己昨日将他拒之门外的缘由,霎时闹了个大红脸。转念就又自己想通了:“他骗我有甚么好处?何况还这样费心照料于我,我再疑他,真是不知好歹。”低着头红着脸,讷讷地想要道谢。

沈夜不以为忤,顺手将一个细长包裹丢到自己榻上,又打开一个小巧包裹放在桌上,道:“苏州点心天下闻名,眼下正是吃春饼的时节,这是畅春楼的酒酿饼,趁热尝尝看。”谢衣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酿香气,不禁食指大动,也顾不得自己隐疾刚刚治愈,饮食须要清淡,便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。

沈夜在一旁看着,见他吃得差不多,便与他东拉西扯地闲谈几句,顺口提议道:“对了,城郊不远有一座寒山寺,那里的素斋十分有名,想不想去看看?”

谢衣听了自是欣然同意,又好奇问道:“阿夜可是信佛?”沈夜摇了摇头,道:“惭愧。生性驽钝,不具慧根,无缘得佛法度化。”

谢衣吃饱了心情大好,不禁生出点开玩笑的心思,笑道:“据传禅宗有一种‘当头棒喝’之法,是说弟子若是不能领会佛法深义,师父便大喝一声,当头一棒打下。弟子受了此棒,灵光一闪,佛缘立至,就融会贯通了。说不定明天让寺里的高僧打我一棒,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。”

沈夜点头道:“确是如此。佛门慈悲为怀,普度众生,连邪魔外道亦要以佛法点化。若是不能点化,就打一棒,直打到点化为止,也是一种慈悲手段。”谢衣听他语中竟是带了点讥刺之意,心中不解,并未接话。

沈夜似乎也觉得自己失言,摇头道:“没事了,今天早些休息罢。”谢衣本想多待一会,然而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借口,只得悻悻告辞。他回到屋里,躺在床上百无聊赖,心中翻来覆去想的全是沈夜,却始终不敢想到那“喜欢”二字上。想了半日,想得神困力乏,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。

 

入夜时分,初七谨记着主人吩咐,早早地过去听候差遣。沈夜拉起他一只手探了探腕脉,确认他内伤已经痊愈,便说道:“今天本座要你杀的人,本名叫做常乐,后来在寒山寺出家,改了名字叫做觉悔。”

初七一一听着,点头记下。沈夜又让他把忘川留在房里,另给了他一柄手指宽窄的细剑,叮嘱他务必要用《流月剑典》上的“灭剑式”一招。初七心头一凛,知道那一招极为毒辣,乃是在经脉要穴上分别刺入一十九剑,以内力透入,令人受万针攒刺之苦。但他之所以惊讶,却不是因为这一招多么残忍,而是因为这一招平时极少用到,与其说是杀人,不如说是刑罚——然而主人如此吩咐,必然有其用意,便应道:“是,主人。”

沈夜微微颔首,又给了初七一个面具,叫他戴上;给了他一件物事,让他在杀了那人之后丢在地下。最后拍拍他肩膀道:“去罢。那人武功不差,若是惊动了寺内僧众,却有些麻烦……务必小心行事。”

初七领命离去,一路打马疾驰,不久就到了城郊寒山寺。此处说起来也是一座有名古刹,但却不像少林寺一般以武学闻名天下,寺内僧人均一心钻研佛法,极少涉足江湖纷争。

眼下已过了晚课时分,众僧各归居所。初七轻飘飘地翻越围墙,只见夜空中残月半弯,星子稀疏,远处隐约有一块暗影,细看去像是座钟楼。下方一片黑漆漆地,大大小小的殿堂院落一座挨着一座,又往哪里去找那人的所在?

初七溜着围墙根一路走过去,如夜猫般灵巧矫捷,没发出一点声响。走到寺院一侧的角落里,便看见前方一间小舍,与其余院舍隔着颇远的一段距离。

再走近几步,只见小舍窗口内一灯如豆,映着两个晃动人影。初七心下盘算:“不如等那里头出来一个和尚,再抓住问路。正好此处僻静,无人经过。”计议已定,于是隐身在转角之后。

过不多久,板门吱呀一声,果然有一个僧人推门出来。那僧人年纪约摸四五十岁,踏出门槛便转过身去,道:“阿弥陀佛。觉悔师弟,佛祖亦要降妖伏魔,而我等以一身武功惩奸除恶,便是普渡世人。你对往事如此执迷不悟,反是入了迷障。” 声音浑厚,隐隐有悲悯之意。

初七听得那个名字,心中一动,想道:“得来全不费工夫。”

里头一个苍老声音道:“惭愧。我受戒十一年,始终未能勘破,己尚不能渡,何况渡人。终究是前半生作孽太多,该当有此业报。只是辜负了师父和师兄的一番教诲。”

中年僧人低宣佛号,不再多言,只道:“保重。”屋里那老僧也道:“阿弥陀佛,觉苦师兄保重。”

觉苦掩上房门,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。片刻之后,房中灯火也熄灭了。

初七在暗中又耐心等候许久,料想那觉苦不会再折回来,屋内的觉悔应也睡下了,才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。他生性谨慎,并未马上推开房门,而是先凝神倾听了一阵,听得里面呼吸绵长,才放下心来,伸手轻轻将虚掩板门推开一道缝,闪身进去。

他刚刚回手掩上房门,面前忽然嚓地一声轻响,紧接着屋内大亮。只见方才那老僧正端坐在地下蒲团上,手持火刀火石,点燃了身侧油灯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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