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月灵异事件簿（5）
“当时在场的三个人，我们问了一整天还是没什么发现，昨天放了他们。这一个下午四点到家，晚上10点左右跳楼。现场看过了，基本确定是自杀。”
秦炀揉着太阳穴，眼睛因为睡眠不足而发红。
“那边的……因为发现了浴室里的现场，精神不太对劲，就留在医院里观察，昨天半夜12点跳楼了。医院有监控，看着他一个人打开走廊窗户跳了下去。”
三个人在医院的太平间，四周整齐摆放着一排排的冷柜，阴冷的寒意浸入骨髓。其中两扇柜门被打开了，抽屉拉出一半，露出两张惨白的死人面容，是沈夜和初七之前在酒店见过的。
其中一个遗容尚且完好，另一个人似乎是头部着地，半张脸都没了。但是两个人的表情并不痛苦，反而像是颇为欢畅地笑着，嘴角向一侧大大咧开，露出几颗牙齿，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。
沈夜戴上手套，扒开面目完好那个人的眼皮，只见瞳孔赫然缩到只有针尖大小。他又掀开另一个人半张脸上耷拉下来的眼皮，发现下面的眼球也是一样。
“怎么了？”秦炀问。
“瞳孔不散，死的时候可能被操纵。”沈夜微一皱眉，脱掉手套，对着初七一摊手。初七会意，从旅行袋里掏出一摞像是pH试纸一样的东西，放在他手心。
沈夜撕下两张试纸，贴在两具尸体的额头上。尸体本来保存在冷柜里，接触到外界空气后有点泛潮，在试纸上洇开一小片黑色的水迹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秦炀问。
“有怨气，说明杀人的不是人。”沈夜说，又对着初七一摊手。初七会意，把一块罗盘放在他手心。
罗盘的指针来回大幅度地跳动，一会指向这边，一会指向那边，秦炀问：“这又是怎么了？”
“这是感应磁场的罗盘。”初七说，“说明你这里鬼太多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这里是太平间，很正常。”沈夜安慰他道，示意罗盘中间还有一个细小指针，在“吉”刻度上来回摆动，“虽然你背后好像不止一个，但对你都没什么恶意……”
“……行，我不问了。”秦炀开始在心中默念科学发展观。
正如他所说的，这里的磁场太过驳杂，无论把罗盘对准哪个位置，指针都像抽风一样到处乱转。沈夜又往后摊开手，初七会意，掏出半根香和一个打火机。
沈夜把香点燃，凑近尸体的眉心，只见一线烟雾腾起，直直地向上飘去。
没有魂魄……沈夜犹豫一下，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初七，初七立刻会意，说道：“没问题。”
其实沈夜很不愿意让初七来，但他皱起眉头，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办法。
“只看一眼。”
“好。”
“如果有什么不对，马上停下来。”
“是。”
初七点了点头，向前走了一步，闭上双眼。
眼前的世界一瞬间黑暗了，渐渐地又从黑暗中闪烁出了微光。
每一点微光，都是一具尸体上附着的魂魄。太平间里有不少新死的尸体，魂魄离体不久，尚在一旁徘徊不定。随着时间流逝，这些魂魄会渐渐接受自己已经死去的现实，等到七天之后的“头七”，它们会最后一次回到家中与亲人告别，再去投胎转世。
但若是人死时心中还有执念，魂魄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去，不愿去投胎，成为地缚灵；又有一些人死时怀有强烈的怨恨不甘，唯有复仇的意识保留下来，成为所谓的“厉鬼”。
初七能“看”到魂魄，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血脉能力。但是那件事发生之后，沈夜就不再让他轻易动用阴阳眼，因为任何和鬼界的交流都会影响到初七自身。
其实这次倒是不必担心，因为此刻初七的身躯阳气充沛，更接近一个活人，魂魄在他的知觉中，不过是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而已——不过这样也足够了。
那两扇打开的柜门里，一片黑暗。
“不在了。”初七睁开眼，摇了摇头。
——魂魄去哪了呢？当然是被杀他们的凶手吃掉了。
沈夜的脸色很不好看。他没有想到，女鬼已经拥有了吸收散碎魂魄的能力。如果她真的是白露，为什么短短几年里就有了这么强的力量？如果她已经报了仇，又为什么要继续杀人？
“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人，是金不换的司机。已经派人去盯着他了，暂时还没什么异常。”秦炀抹了把脸，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？你刚才说是白露杀了他们？我不明白……”
“说实话，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她。”沈夜摇了摇头，“你们先保护好那个司机吧。”
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：如果她想要杀人，只靠几个警察恐怕阻拦不住。但是那个司机是新来的，和她无怨无仇，她应该不会这样做……否则自己也要付出代价。
并不是做了鬼就可以随意杀人；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规矩，鬼界亦然。
对了，那个司机好像说过什么话？沈夜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。
“你能找到一个叫……赵杉的人么？我想要他的地址。”
正如司机小陈告诉他们的，赵杉的家就在当时见面的那家KFC附近。秦炀本来想用警车送他们，但是沈夜担心遇上熟人会被以为是摆摊算命被抓进去的，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。
小区门口的铁门半敞着，两个人刚要往里走，身后就响起一个声音：“站住。”
初七回过头去，看见一个穿军大衣的保安瞪着自己。
“哪儿来的？”保安看见初七穿着旧棉袄，背个破破烂烂的胡琴盒子，使劲挥了挥手：“快走，里头不让要饭。”
初七摇头：“不是要饭。”
“也不让卖唱。”保安说，“旁边有个地铁站，去吧。”
初七又摇头：“不会唱歌。”
“你怎么——”保安话音没落，就往后倒了过去。沈夜在后面扶住他，半拖半拽地弄进岗亭坐好，保安的背后露出半张广告纸。
“离魂符，能管一个小时。”沈夜拍拍手，“下次应该跟秦炀要个介绍信，怎么说也是执行公务才对。”
两个人顺着小路走进去，也许是天气不好又是工作日的原因，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人。
这是一片高档小区，五年前建成，房价即使放到今天也是一个不低的水准——因为平时有收集很多地产中介的广告传单（用来画符），两个人对这个城市几乎所有楼盘的价格都有了解。
“到了，38栋902。”初七说。
他们正站在一栋高楼底下。小区的景观做得很不错，草坪中间有个喷泉，但高楼这一面是背阴的，阳光照不进来，草坪枯黄，池水也早已结冰了，站在这里只觉得冷风嗖嗖地往领子里钻。
这是个聚阴的格局，喷泉周围免不了会聚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。但沈夜没空去管这种小事，他仰头望着9楼，若有所思，喃喃地念叨着一些像是咒语的晦涩字句。
“高档社区，三室两厅，南北通透，中间楼层，一梯一户，正对花园……”
初七接了下去：“总价七百，首付二百，月供两万五。诚心出售，欲购从速，联系电话15810696910。”
“赵杉是退伍兵，只给金不换做了几年司机，他的工资应该很难负担这里的房价。”沈夜说，“初七，你说呢？”
“属下不清楚。”初七说，“属下没有工资。”
沈夜决定装作没听到，继续道：“……赵杉在别墅第一次出事的时候就辞职了，他也许知道些什么。走吧，我们去敲门看看。”
刚往前走了几步，他突然腰间一紧，被初七狠狠拉了一个踉跄。
于此同时，面前呼呼风声，一个沉重的物体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子落下来，重重地砸在地上，砰的一声巨响！
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，面朝下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，两条腿弯折成不可思议的角度。从旁边能看到他偏过来的半张脸，嘴角咧开，露出几颗牙齿，是笑得很开心的表情，暗红色的血在脸边慢慢地汇聚成一小滩。
——他们要找的人，已经先一步来找他们了。
沈夜呆了一秒，立刻在那人面前蹲下，伸手扒开眼皮。不出所料，瞳孔只有针尖大小。
“初七？”他头也不回地问。
“……没有魂魄。”初七摇头。
人死时魂魄不会散去得如此之快，这说明这个人在跳楼的时候，魂魄就已经不在了，是一具被操控的行尸走肉！
从男人裤兜里露出半张卡，沈夜顺手拿了，揣进自己兜里。这时头顶上响起女人的尖叫声，四周逐渐喧哗起来。楼门口的铁门打开了，有住户探出头来，呆呆望着面前的景象。
“有人跳楼了，打120！”沈夜丢下一句话，趁着他低头找手机的工夫，和初七从他身边挤过去进了楼。
TBC
